“大地文心”采风作品 | 吴世林：一条公路的传奇

夏日炎炎，我再次重走三墩路。

这条看似普通的公路，却是一条奔向大海的大动脉。三墩路全长13公里，犹如一条巨龙浮游出海，一头紧连着陆地，一头直伸向大海。刚开始路的两旁都是浅海滩涂，红树林连片，接着便到了波光粼粼的海面，车子越往前开，两边越是汹涌澎湃的大浪大潮，眨眼间就让你享受到数种不同的视觉盛宴。公路的尽头，是30万吨级油码头，联通着一条通向世界的大航道。这条航道长38公里，水深-25米。据说疏浚这条航道所挖出来的土方，如果按1米乘1米立方堆在地上，可以绕地球1圈。而-25米的水深，相当于8层楼的深度。就是这条超级大航道，让钦州港跻身国际深水大港行列。

三墩路建成以来，每天就有不少游客慕名自驾前来。“广西三墩岛最美的海上公路，现在就出发，奔赴一个碧海蓝天！”驴友们常常在网上互约，或坐小车，或骑摩托，三三两两，或一两个小家庭同往。观光、拍照、垂钓、烧烤、露营，吹海风，看日出日落，一条网红公路就这样形成了。

人们除了惊叹公路的自身美景之外，更赞叹路两旁神奇的两个世界。

坐在向着海洋远方驶去的汽车上，向左边看去，是碧海蓝天，海鸟翻飞，海面上三五成群的竹排，哪个是吊养大蚝的蚝排，哪个是养鱼的网箱，我不大分得清，但我可以想象得出竹排下蚝肥鱼美。不远处麻篮岛上，金黄色的沙带后绿树成林。麻篮岛的后面，新建设的犀丽湾景区沙滩洁净，游人如织，那是这几年的广西滨海旅游新宠。拐个弯，就是拥有“中华白海豚之乡”美称的三娘湾。

三娘湾，广西十佳景区之一，原来是个小渔村，以能在海上看到野生中华白海豚而闻名于世。三娘湾景区以碧海、沙滩、奇石、绿林、渔船、渔村、海潮、中华白海豚而著称，而最能说明三娘湾野性自然美的，就是那湾干净的海水和海里那些可爱的中华白海豚。

今年开春，成群结队的中华白海豚在三娘湾海域嬉闹，比往年更多，每天都吸引着一茬又一茬的游客出海观豚。快艇上游客的欢叫声、惊叹声此起彼伏。据科学家的科学测算，三娘湾海域的中华白海豚，2006年为96只，到如今已经超过了300只，数量足足增长了3倍多。中华白海豚喜欢生活在咸淡水交汇的浅海，没有盐度的内河，或盐度过高的深水海域，都不适合它们生存。能见到白海豚跃起的海域，水深一般都在10米以内。白海豚只生活在浅海的生活习性，加上它每天都要捕食各种鱼虾。因此，有海豚的海域，一定是鱼肥虾美的干净之海。所以，白海豚成为了浅海生态好坏的风向标，成为人们保护海洋生态的旗舰物种。在三娘湾，一年四季都能近距离观看海豚。每当渔民出海捕鱼或游人出海观光时，海豚常常追逐渔船、亲渔夫、逗游客，或在海中嬉戏，构成了一幅人豚亲密无间、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

向右边看去，是靠岸的巨轮，上装下卸，一片繁忙。保税港区码头上，红色的吊车成排，集装箱如同搭积木一样，整齐地码放在宽阔的堆场上，远处是千万吨级炼油厂区、火力发电厂，以及数不清的各类临港企业，厂房林业，如火如荼，热火朝天。这是人类现代工业文明的盛景。

钦州港，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背靠大西南，面向东南亚，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曾是孙中山先生《建国方略》规划中的南方第二大港，仅次于广州港。钦州港是我国西南海岸上的天然深水良港，水域宽阔，风浪小，来沙量少，岸滩稳定，建设深水泊位的条件优越。钦州港直至上世纪90年代才开发，但它后发先至，中国第六个沿海保税港区——钦州保税港区，全国第三个两国双园的产业园区——中马钦州产业园区，中国自由贸易区钦州港片区等国家级发展平台都聚集在这里。中石油30万吨级油码头及保税港区10余个10万吨级码头气势恢弘地屹立钦州湾外湾，迎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巨轮；南方深水大港的美丽容颜展现世人面前。如今，随着中国第一条海陆相连的大运河——143公里的平陆运河开工建设，钦州港坐实了西南陆海新通道的桥头堡地位，钦州人民向海图强，正在全力建设全国第一个滨海运河城市。

如果把三墩公路比喻成一支花，那么三墩岛就是花枝上的几片叶子，而三墩港就是美丽的花朵。油码头上那条继续伸向海天连接处的长长栈桥，是花蕊；栈桥那头朦胧的万吨油轮，是恋花的小蜜蜂或小蝴蝶。偌大的花朵，除了花尖上的油码头外，还有位于花腹里的中国船舶集团广西造船有限公司，和投资510亿元的桐昆北部湾绿色石化一体化产业基地项目，让它成为北部湾畔一朵最饱涨的鲜花。

一边是渔歌晚唱，一边是工业文明，人们都习惯把这传奇的功劳归于这条三墩公路，把三墩路比喻成钦州湾生态安全屏障的红线，认为是它隔断了港区的工业污水，确保了三娘湾的自然纯净，海豚的健康安全，才有如此之美景。其实，我们都知道，水是流动的，海水和空气一样，是互融互通的，根本无法完全隔绝。

那么，是什么保证了三娘湾中华白海豚的健康安全呢？在短短的30年间，钦州是如何绘制起这样美丽富饶的海湾蓝图呢？

在炼油厂的排污口，看到了一个养满金鱼的鱼池，我似乎找到了答案。池里的金鱼，结队畅游，互相抢争，生龙活虎，好不热闹。

广西石化公司1000万吨炼油基地还没开工，就已经确立了“环保优先”的建设理念，决心在钦州建设一个技术和管理最先进、对生态环境影响小、清洁环保的世界一流石油炼化企业。炼油厂选择了众多世界一流的环保技术，投入资金超过了10亿元。污水处理引进法国得利满公司先进工艺技术和自动控制系统，达到国家一级排放标准；采用美国UOP公司最新的氯吸收技术回收氯，消除了废碱液并大幅度降低氯化物；采用低硫和低氮清洁燃料，从源头减少烟气中的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采用浮顶罐、内浮顶罐，液体产品出厂均采用密闭装车方式，减少烃类损失90%以上……

炼油厂只是一个例证。所有进驻钦州港的企业，都必须坚持生态优先的经营理念。这是企业建厂的承诺，也是当地党委、政府的统一要求。

新世纪之初，在三娘湾发现中华白海豚之时，市领导就指示要大力宣传，但有人担心，宣传过头了，如果国家在这里设立了海豚保护区，会不会对刚刚发展起来的钦州港建设造成影响？领导说，大港口也要，大工业也要，白海豚也要！随后，当地党委、政府郑重地把“让白海豚与大工业同在”的发展理念写进了工作报告里，表达了钦州人民坚持绿色发展的坚定决心。坚持“鱼和熊掌都要”的思想，这种以明智的伦理抉择为基础的科学发展观，得到了在三娘湾长期研究中华白海豚的著名科学家潘文石教授的赞赏。随后他为钦州提出了“政府—科学家—企业”三方的真诚合作的建议，为当地完善了经济建设与环境保护同时并存的发展策略。政府也主动修编了海洋功能区划，划定三墩路以东海域为白海豚自然保护区，三墩路以西海域为钦州港工业发展区，茅尾海海域为红树林保护区，形成了保护两头发展中间的特殊的钦州湾用海格局。

保护两头发展中间，而且在每天都涨潮退潮的海里，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步险棋。港区内这么多工业，如果发生污染，怎么办呢？在一些人看来，这些漂亮的口号只是写在报告里作为成绩而已。

是的，这样传奇的发展格局，的确有风险。保证海湾生态永久安全的红线，不能单靠这条三墩路，更要依靠人们对每个生命体心存敬畏，对生态保护持之以恒的坚持。这条神奇的公路，其实也同白海豚一样，只是钦州生态文明的旗舰物，是人们看得见的标志物。究其深层次原因，能够创造科学发展的魅力，让人类道德的光芒不仅要照亮人类社会，还要照亮动植物世界、照亮大自然，是钦州人民明智的伦理抉择和久久为功践行“让白海豚与大工业同在”伟大实践的结果。

在钦州港，必须坚持绿色环保的发展理念，确保生产排放出来的污水都达标，是所有企业的共识，也让钦州港区建成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现代大港成为可能成为现实。在港口码头的企业里，每天有多少人为环保而工作着，我不清楚，但我看到，港口码头与三墩路之间的港池里，微风吹起，蔚蓝的海水翻起细小的白浪，海风是咸中带甜的，还是那么原汁原味，海面上还有很多正在作业的渔船，其中两艘小船正在三墩路边的简易码头上忙着装卸大蚝……

用科学家的话来说，只有保持经济增长，有经济增长的社会才是完善的社会；只有保障渔业生产，有渔业生产的渔民生活才是幸福的生活；只有让能够激发人们智慧和灵感的中华白海豚自由地游弋在蔚蓝的海里，这样的北部湾才能成为一个安全的海湾，钦州才是真正美丽富饶的钦州，我们的子子孙孙幸福快乐的生活也才能得到保障。

钦州湾这样一幅美丽富饶的保护发展蓝图，在“让白海豚与大工业同在”的绿色发展理念的照耀下，正在越描越艳丽，越绘越唯美。渔民老张指着茅尾海里的一道道竹排说，他是当地大蚝养殖户，钦州港的建设与发展不仅没对大蚝养殖造成影响，反而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他的大蚝更赚钱了。